美资深能源专家： 负油价只是危机的“冰山一角”

  孙卓

  [ “尽管原油价格一直维持低迷状态，年初预测2020年的供需水平还是很平稳的，但新冠肺炎疫情彻底打破了这种状态。”卡希尔说，“在很短的时间里，没人开车、没人飞行、工业生产活动停止，原油需求急剧下降。” ]

  4月20日，美国石油指标美国西得克萨斯中质原油（WTI）迎来“黑色星期一”，盘中一度跌到每桶-40.32美元。

  这也意味着，WTI 5月交割期货价格从此前的每桶17.85美元跌到油商必须“倒贴”求人 “把油带走”的境地。

  对此，能源专家指出，当天美国原油价格的“断崖式跳水”并不意味着，加油站外面栏杆的油价会出现负数价格，也不意味着去加油的美国国内消费者能够在“把油带走”之后还能赚一笔。

  “当库欣（Cushing）出现问题的时候，奇怪的事情就会发生。”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（CSIS）能源问题专家卡希尔（Ben Cahill）告诉第一财经记者。俄克拉何马州的库欣是WTI原油期货的交割地，其库存高低会显著影响WTI的价格。

  “我们正处于供需平衡被新冠肺炎疫情打破的史无前例之时。目前，美国方面的压力在于为原油找到合适的储备地。”卡希尔表示，“当合约即将到期而库欣没有库存空间时，你就会看到出现今天这样的原油价格跌至负数的情况。”

  根据美国媒体报道，目前库欣的原油储备设施空间已经使用了70%，交易商称在两周内这里就有可能会被填满。目前，美国政府也在试图为这些过剩的原油找到储存之地。

  特朗普政府干预或收效甚微

  “尽管原油价格一直维持低迷状态，年初预测今年的供需水平还是很平稳的，但新冠肺炎疫情彻底打破了这种状态。”卡希尔告诉第一财经记者，“在很短的时间里，没人开车、没人飞行、工业生产活动停止，原油需求急剧下降。”

  “这只是在原油产业链条内部的调整。”石油价格信息服务（Oil Price Information Services）分析师克劳泽（Tom Kloza）表示，“5月，我们会继续看到汽油价格、柴油价格和喷气燃料价格维持在很低的水平，但这并不代表原油产品会被白送，也不代表消费者在购买这些产品的时候能够找回相应比例的‘返现金’。”

  不过，科劳泽表示，美国的普通消费者确实会受益于低油价，每户家庭在本月可以因为油价下降而节省150~175美元。

  能源分析专家指出，在5月合约到期之后，原油价格很有可能会在当地时间21日直线上升至20美元以上。在20日收盘时，6月合约交割价为每桶20.43美元。

  KKM金融公司（KKM Financial）分析师基尔伯格（Jeff Kilburg）表示，目前5月和6月合约的价格差距已经达到前所未有，原因在于前一个月的合约到期时“油找不到储存地”。

  目前，如何储备美国国内不断增加的过剩原油，也是此前特朗普政府新冠肺炎疫情刺激方案中的一项重要内容。此前，特朗普政府建议国会拨款购买7700万桶原油作为储备，但是，该建议被民主党驳回。随后，美国能源部表示，它们正在同9家石油公司进行谈判，计划出租战略石油储备（SPR）中大约2300万桶的石油存储空间，“为这些美国公司提供协助寻找保存过剩石油的地方。”

  对美国能源部的“救援计划”，卡希尔表示，同目前的原油“过剩供应”规模相比，2300万桶储存空间根本“不够用”。他强调，当前这种已经被“供需飓风”打乱的现状无法通过政府干预得到解决。

  卡希尔指出，SPR更多的是作为“紧急储备”，在遇到飓风等自然灾害的时候可以启用，但并不应该用作调整原油价格的工具，这样做也不具有可持续性。

  卡希尔表示，20日原油价格的震荡可能只是“冰山一角”，因为美国已经处于一场石油和天然气的“能源危机”中。“我们当前所看到的是美国石油和天然气行业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。我们很难估量如果原油市场震荡维持数月的话，在石油占主体经济的那些州，它们的地方经济、地方财政、石油公司和就业市场会遭到什么样的打击。”他说道，“未来几个月对原油市场会是很艰难的考验，尽管复工复产会恢复一部分的原油需求市场，但是和供应规模还是会有很大差距。”

  油企去年底已掀“破产申请潮”

  “从去年年底开始，我们看到不断有石油公司申请破产的案例。”石油大州得克萨斯州海恩斯和布恩律师事务所（Haynes and Boone）合伙人、能源商业律师克拉克（Buddy Clark）告诉第一财经记者，“这些申请破产的石油公司都受到低油价因素的影响。我们的初步预测是，在2020年，美国将有约100家石油公司会申请破产。”

  克拉克表示，这些石油公司申请破产并不代表“关门消失”，因为它们一般会根据美国破产法的第11章或者第7章申请破产保护，在申请之后，要么资产重组之后继续经营，要么清点资产之后由别人经营。其中，第11章指债务人提出重组计划详细阐述如何偿还债务，如果债权人同意重组计划，则破产法庭批准重组协议后便可以生效；第7章则是通过清算的方式，使其他人购买这些资产并接手经营这些公司。

  “石油公司的破产申请比一般商业公司的破产申请要复杂一些，因为期间面临石油不动产的估价和清点，而当前油价过低的状况也让很多申请破产的石油公司面临困境，他们在向债权人递交重组计划的时候如果投资人认为资产盘点‘不值钱’，那可能本来可以申请资产重组的企业要被归入资产清点形式的破产。”克拉克说。

  克拉克还指出，当前的新冠肺炎疫情也让商业公司申请破产的程序发生了改变。

  “同以往申请破产的公司要‘上庭’参加听证、破产法庭通常会坐满一排排代表各方的律师相比，疫情发生之后，所有相关人士同破产法官见面的程序被省略了。”克拉克告诉第一财经记者，“现在一切都通过电话或者视频会议的方式‘云上庭’。”